卖锅

4.lucky strike 

是夜，凌远和李熏然一人占着一个被窝，以及两边的床头，在台灯下一起专注地，玩手机。 

原本李熏然在客房的柜子里拿了被子枕头，做好了去凌远房里打地铺的准备。他在漫长的洗澡和吹干头发的过程中思考许久，得出了凌远大概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的结论。这也是他为自己找到的不与凌远同床的理由，尽管这违背了他内心最诚实的希望，但至少能让他这一晚上睡得轻松。

而当他一进凌远卧室，就发现卧室，以及这张大床的主人，已经慷慨地为他留好了足够再铺一床被子的空间。 

李熏然不给自己驻足在门口的时间，把还没流露出来的扭捏扼杀在心里，爽快地爬上了凌远的床。赞叹他床买得大，席梦思软，床单颜色也好看。 

凌远房间里有股好闻的味道，李熏然形容不出来，不是什么刻意的熏香或某样物体发出的气味。他在被窝里略微紧张地蜷了蜷脚趾，又被这阵味道和身边人的气息安抚，精神亢奋又放松。 

凌远侧头看他床上多出的人，青年吹过的卷发更加蓬松，横着手机靠在一旁玩游戏。除了刚进来时全方面夸了一下他的床以外，之后的时间都在安静地打游戏，全神贯注于那块小屏幕上。 

凌远搁了手机，想等他结束手上的那局游戏后叫他睡觉，就听见李熏然的手机里传出一声愉悦的“victory!”。李熏然停下刚才满屏幕上下左右翻飞的手指，松了口气后对凌远扬起胜利的微笑：“哥，你这儿真是风水宝地。我这把晋级赛打好几天了，一直输赢输赢，就是上不去。刚才连着三局都特别顺利地赢了，嘿嘿，看来以后关键局都得来你这儿玩。” 

凌远笑笑：“要来随时欢迎，只是下回输了可别赖我头上。” 

“赢了全是你的功劳，输了嘛当然是我水平欠佳。” 

凌远理所当然点点头笑：“这个我接受。”他理了理被子，灭了一边的台灯，在暗下去的光线里温声说：“睡觉吧。” 

李熏然钻进被窝，竖起耳朵听凌远的呼吸声。眼睛的黑暗让其他感官清晰。李熏然侧躺着，用他平常最习惯的睡姿，也没能很快入睡，大脑不受控制地肆意放飞。

怎么都不自在，他斟酌地翻身，动作又轻又缓，唯恐惊动了身边的人。他从侧卧回到平躺，睁着眼看陌生的天花板，极轻地呼了口气。而凌远忽然动了，李熏然屏了呼吸，感受到旁边伸过来的手，在他脑袋上揉了揉：“快睡，听话。” 

“……嗯。” 

李熏然乖乖闭上眼，才刚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，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来。他几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，而响的并不是他的手机。凌远接起电话，听了没几句就掀了被子，对电话那头沉声说了句“我马上过去”，挂断电话，面色很不好看。 

“哥，怎么了？” 

“我爸心脏病犯了，现在去医院。”凌远迅速换衣服，洗了把脸就要出门，边往门口走边朝卧室的方向说：“熏然，你睡觉，不用管我。” 

李熏然在这个期间也已经换好了衣服，急忙从房间里走出来：“等等，我和你一起去。” 

“你别去。”凌远从客厅返回来，制止李熏然道，“你去了也没用，在家好好睡觉。” 

“可是……” 

“听话。” 

李熏然沉默了，对着凌远急切又镇静的脸说不出话。而他知道这时候不该耽误他哪怕一秒的时间，于是妥协下来：“知道了，你快去吧，有事一定打我电话好吗？” 

凌远应了他，快步出了门。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，凌远从接到电话到出门不过十分钟的时间。夜深人静，李熏然站在空荡的客厅里，对着凌远离开的方向一阵恍然。担心，烦躁和总想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的情绪掺杂在一起。他踱回房间没两分钟又重新走出来，如此来回几趟终于放弃了挣扎。

李熏然知道，凌远方才答应他的有事给他打电话，就像自己答应他会老实在家睡觉一样，都不过是让对方安心罢了。